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
周日恰逢大暑。酷热的午后,临窗看书的我,突然被窗外阵阵鸣叫吸引,只见与窗口平齐的树干上,一只黑色的知了正极力地振动着腹部的响板,发出清脆的叫声。树下有两个10岁左右的男孩子,耸着双肩,缩着脑袋,各举着一个竹竿在悄悄逼近目标。

此情此景,不由得让我想起诗人袁枚的诗句:“意欲捕鸣蝉,忽然闭口立。”伴随着一声刺耳的鸣叫,受了惊扰的知了一瞬间飞得无影无踪。我的思绪也不知不觉回到了儿时的乡下。

小时候,父母工作都很忙。记事起,我就和姥姥生活在豫北乡下农村,在物质匮乏、购物凭票,逢年过节才能吃到一两顿荤腥的年月,夏季成了我最喜欢的季节。因为从麦苗变黄的第一声蝉鸣,到秋风微凉的秋蝉谢幕,金黄酥香的知了猴就成了我每顿必有的美味。而捉知了猴,也成了我和姥姥夏日里每天的必修课。

夏日,伴随着夕阳西下,蛰伏在泥土里三五年的知了猴就悄悄地冒出地面。特别是雨后,坚硬的地面经过雨水的浸洇变得湿润松软,敏锐的知了猴用前爪在泥土里由内而外挖掘出一个圆柱状的孔洞,悄悄地伸出了脑袋。此时是捕捉知了猴的好时机。我左手拎一个麻绳系着的双耳小口陶罐,右手拿着一个小铁铲子,姥姥拿一根两三米长的树枝,颠着一双小脚,紧跟在我的身后,一老一小在村庄附近茂盛的小树林寻找知了猴。

那时的知了猴真多。随着夜幕降临,从泥土里出来的知了猴,都慢慢爬上了树干。这个时候也是捉知了猴的好时机。没有树叶或枯枝的遮盖,爬到树干上的知了猴完全暴露在人们的视线里,挑着风罩灯、拿着手电筒的人们,围着树干转一圈,就会抓到两三个。发现爬到高处的知了猴,姥姥手里的树枝就派上了用场,瞅准目标,轻轻一戳,肉墩墩的知了猴就摔在了地上。此时,也是考验人的眼里和听力的时候。你不仅要看得准,而且要听得准,这样才能第一时间判断出知了猴从树上摔到地上的具体位置。一两个小时过去,我和姥姥两个人少则四五十个、多则百十个知了猴就捉到了陶罐里。

回到家,姥姥就用清水把知了猴洗上几遍,撒上点八分钱一斤的粗粒大盐,倒入一两碗清水,完全淹没住知了猴,盐渍一夜。第二天,若家里菜籽油富裕,姥姥就会给我炸上一碗黄澄澄的知了猴;若家里食用油不宽裕,姥姥就把知了猴扔到做饭时烧出的草木灰里,用余火热灰炙烤。虽然有时受热不均衡,知了烤得半焦半糊,但吃到嘴里也同样唇齿留香。

记得一次雨后,知了猴特别多,我和姥姥抓了满满的一陶罐,足足有四五百只。那时家里没有冰箱,为了保存更长时间,姥姥盐渍知了猴时就多放了两倍的粗盐,以至于后来吃起来齁咸,只能一口馍一个知了猴,知了猴竟变成了吃馍下饭的菜。

三年前,百岁姥姥离开了我,家乡的知了猴也愈来愈少。但儿时的那清贫却又幸福的日子,却成了我人到中年后对家乡最美的记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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