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起来,我好像一直都在辜负他人的期待。

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
自打幼年时起我就一直做不到父母眼中所希冀的样子,而且,因为同龄人的逐渐出色,我也渐渐地变得内向自卑,到最后甚至连同人对视、向长辈请安这种简单的事都做不到了。

在唱诗班的时候,有个女生喜欢用暧昧的口吻挑逗我,总是惹我生气,我也毫不客气地对她恶语相向,甚至对她做出出格的恶作剧。直到有一次我冷落了她很久,她哭着向我道歉说自己不知道做错了什么,我才发现我辜负了她所对我的感情。可即便如此我也什么都没有做,没有向她伸出手,没有冲出去抱住她,甚至没有说出任何一句宽慰的话。只是静静地站着,自欺欺人地祈祷她能够获得幸福。

在学院的时候,我学习与龙相关的二元魔法。当时指导我的老师是位非常年轻有名的贤者,同时还是我们学院的副院长。从第一次研习起他似乎就非常看好我,不仅提拔我为研究组组长,还给了我往年优秀的卷轴,同时在我每次失败时还宽慰地勉励着我。在这个学院里,他就如同我的父亲一样。但他那份期望与厚爱像枷锁一样套在我身上,成为了沉重的压力。最终,我不仅没有回应,还灰溜溜地逃跑了。

毕业后,家族在军中给我安排了份工作。就这样,我毫无激情地穿上了令人窒息的军装,训练着新兵,过着枯燥无味的文职生活。各种琐碎的事情,就像一个没有底线的深渊,只有无穷无尽的碰壁和挣扎。自此之后,我便再也没收到过任何一封关于家族的信件。我就像一支没有阵地的单兵,除了在生存边缘表现锋芒,人生不再有任何光彩。

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些呢?

大概是因为这次我又要辜负些什么人了吧。

“呃——啊啊啊啊啊啊啊!”

惊叫声从喉咙中爆发,宛如一支残酷的歌曲,撕裂了汗水渗透的雨夜。上将捂着胸口缓缓坐起,汗水淋漓。他又梦到了自己的愿望、自己的过往。

思维从短暂的混乱恢复后,上将立马手脚并用地开始检查起自己的身体,发现自己并无大碍,也没有损失任何财产。

就在他放松下来轻舒一口气,准备再睡一觉时,一把干草直接甩到了他脸上。

“多大个人啦,还做噩梦。”春秋大梦被打扰的小翼一股子起床气。

“这环境,换谁谁不做噩梦啊?”上将焉着脸,看向四周。

狭小而拥挤的马厩里,陈旧的砖墙上塞满了干草和木屑,不整齐的木架子上挂着一些破旧的马具和鞍具。除了偶尔几声雷鸣带来的光亮,这个破破烂烂的马厩更像是某个世界的终止之所。

恍惚间上将放下手摸了摸身下的干草,然后就摸到一泡新鲜热乎的……马粪。

“啊——!为什么我总是遇到这种事情啊?!”上将嫌弃地甩甩手,发出无异于从噩梦中惊醒的惨叫。

“哼,还不是因为你听到包食宿这三个字就屁颠屁颠地跑来了。”小翼露出一副‘活该’的表情说道。

“我先去外面洗洗手。”借着烛光,上将看着自己的手,生理上起了厌恶,随后走出马厩来到暴雨中。

当上将抓起地上的草想要擦手时,突然一道惊雷响起,伴随着刺眼的闪电,一匹骏马缓缓走近。在马背上,有两个浑身是血的人。

突然马匹跪倒在地,那两人猛地翻了个身,重重地落在了地上。他们身上的衣服几乎被鲜血浸透,与雨水混为一体。

“小翼!把蜡烛都点上!快点!”上将一边大喊,一边将两人拖进马厩。

“小翼!急救箱!”上将用小刀割开两人的衣物,开始检查伤势。其中一人受到正面的斩击,刀伤从肩胛骨延至小腹,多层皮肤、肌肉,骨骼内组织恐怕都被切断。另一人则受到多处枪伤,不断给他的肺部带来了额外的压力。

心脏和呼吸系统都处于失调中,上将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人的背景,只能想办法应急处理。开始用心肺复苏只为让他们的体温重新升高,即使这些人并不知道自己能否活下来。所有的一切,都只能在一个小马厩里面进行。

“在、在哪儿?急救箱在哪儿?”没搞清状况的小翼,一时间晕头转向。

“波斯喵的羊毛里!”

“啊、嗯,嗯。”

“止血剂,翻开来第三层,淡褐色的,瓶装!那家伙正面受了刀伤,先喷洒上,然后上绷带!”毫不犹豫地,上将一边指挥着小翼,一边不断地给另一人做心肺复苏。

“我需要一支输液戳,一瓶生理盐水和一根空心导管!另外,帮我拿一支镊子,小翼——该死!去把波斯喵给我叫起来!”

小翼手忙脚乱地拿来了需要的工具,上将精湛复杂的手法帮助他们开通了呼吸和循环。一些残留的绷带和细节部分,也由上将进行处理。但这也只是最简单的应急处理,另一个人的情况虽已得到改善,但还有一个恐怕活不过今晚。

马厩里弥漫着刺鼻的腥臭味道和潮湿的空气,让人感到十分不舒服。上将低下头,不停地用手指摩擦着自己的太阳穴,脸上满是疲惫的表情。不仅因为这场急救,他还觉得一直有人在暗中观察自己。而小翼则倦倦地靠在他的身旁,嘟哝着一些她自己也听不懂的话。两人的手和衣服全都沾满了鲜血,让他们看起来更加疲惫、狼狈。

“我想我们该找点吃的了。”上将提议道。

“好、好啊,我知道波斯喵那里还存着一罐奶油布丁。”小翼断断续续地说道,疲惫彻底击垮了这个贪吃鬼。

“水、水……”一个虚弱的声音探出,显然那并不属于上将和下士。

“史密斯怎么样了?”他呻吟着,问及自己的同伴。

“正面一处刀伤,应该是惊吓过度造成的昏迷。不过你就没那么幸运了。”上将指了指他的同伴,冷静地说道。

“谢谢你们,不过我得赶紧去跟敦斯顿老爷汇报……”他无力地把手搭在上将肩上,神色紧张,小声地说道。

“这样吗。”上将沉着脸,思索了片刻。随后他信誓旦旦地拍着那人的肩膀说道:“五十金,连同医药费。”

“小翼,照看好这两个庄(Estate)园看(Keeper)守。要死了的话,咱们可就白忙活啦。”说罢,上将便牵着一匹马走出马厩。

大雨还在倾盆。上将静静地站在雨中,如同片刻前的那匹骏马。习惯了这里令人厌恶的环境,但他仍然能清晰地感觉到心中的疲惫和咽喉中的回味。他扫视了一圈,依旧没有方向感,但还是毫不犹豫地迈出了下一步。

5

“Hoy——!”

暴雨如瀑布般倾泻而下,淹没了转瞬即逝的马嘶。四名身穿雨衣、挂着提灯的人翻身下马,圈定了马厩的区域。

“汤姆斯和特纳,你们两个在外面巡视不准任何人进出!乔治,跟我来。”布朗下令道,呼啸的风声掩盖了他的声音。

布朗走到门边,猛地拉开门闩,浓雾般的雨水和风一股脑地冲进了马厩。在昏暗的灯光下,他们看到了两名昏迷的伤员:史密斯和凯森,还有一只羊驼,以及……一个正无声息地偷吃奶油布丁的小姑娘?

“小姑娘,你不应该在这。”布朗扫了一眼小翼,随后朝她举起了滑膛枪。为了自保,他必须消灭任何可能泄密的人。

“布朗!这与她无关!”乔治吓了一跳,一把别开布朗的枪口,“只要杀了那两个人不就可以了吗?”

“闭嘴!你怎么知道她有没有从这两个家伙口中听到些什么!”布朗严肃的面容中流露出一丝冷酷的凶狠,“既然我们找到了这里,就不能放任任何一个人活着。”

小翼浑身僵硬地呆坐在原地,她知道任何言行都会成为自己和伤员们的死刑宣告。她试着与两个陌生男人的目光对视,但是她看不出他们表情中的情绪。

“等等……马!”像是发现了什么,乔治突然大喊道,“马!那匹马现在不在这,他们逃跑时的那匹马不在这!你不明白吗?布朗。这就意味着很可能有第四个人骑着马去报信了!”

“什么——?!第四个!?”布朗顿时怒不可遏,他大步走到小翼面前“快说!还有一个人去哪啦?什么时候走的?!”

黑洞洞的枪口正死死地抵着小翼的额头,仿佛能闻到里面的火药味。她的眼神不禁四处游移,最后竟又落回到了自己手中的布丁上。

“布吉岛、窝真的布吉岛,布吉岛哇!”不知是因为紧张害怕,还是被布丁噎住了,小翼口齿不清地甩头答道。

“该死!乔治,你去外面叫特纳他们追上去!那匹马受了伤,跑不远的!”布朗转身挥手发号施令,一面从兜里掏出手铐,“至于你……”

“呜,啊——!”正当布朗要拷住小翼的时候,突然被一只羊驼狠狠地撞在了肚子上。

小翼趁机抓住波斯喵的脖子,骑在他身上,立马向门外冲去。

“喂!发生什么了!”乔治一健步闪回门口,看到被撞到在地的布朗,立马又用擒拿技将波斯喵连同小翼一齐摔倒在地。

“这是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!”布朗捂着肚子起身,再次举起了滑膛枪。

嘭——!

随着一声巨响,马厩里充满了硝烟。

棚顶瞬间开了个大洞,冒着青烟,雨水哗啦啦地从中落下。

原来是那两名伤员——史密斯和凯森!他们一直在佯装昏迷等待这次机会。凯森一把跳起甩开布朗的枪,让其打偏。他的眼神狠厉,妄图要将布朗撕成碎片。

怒火中烧的布朗也毫不留情地一个膝击打向他的腹部,鲜血顿时从绷带中喷发。可还未等他感受到疼痛,又是一击左勾拳将他重重地打倒在地。

而史密斯则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扑向乔治。

“小姐!大恩不言谢!快跑!”史密斯呐喊着,将乔治推到在地,随后两人在地上扭打起来。

“走!”波斯喵从地上爬起,冲着小翼喊道。

“可是……”小翼刚想回头,嘭的一声枪响划破雨夜,随即传来一阵耳鸣。接着,一股剧烈的破坏力从枪口喷薄而出,血雨飞溅,腥风扑鼻。

整个马厩内部在一瞬间化作混沌,血肉横飞,昏暗的光线中随处都是残肢碎块和难闻的腥臭气息。有些东西已经无法辨认,只能看到一片褐色的瘀痕和糜烂的血液。

她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切……

顾不得这么多了!波斯喵一把咬住小翼的衣袖,将她甩到背上,奋力地向门外冲去。

大雨冲洗着一切,洗净她身上的污渍,将她的卷发打湿缠在一起。可是她什么都没想,也什么都不敢想。只是闭着眼,麻木地抱着波斯喵的脖子,祈祷着,祈祷着这一切都不是真的。

身后,大火熊熊燃起,马蹄声不断传来。

“抓到你啦!”骑马追来的布朗大叫着,侧身俯下,试图一把抓住小翼。

突然,嗡鸣声响起。他还未来得及反应,就看到自己的手套被什么东西击中,瞬间粉碎,破片四溅。弹片和雨滴混合着在他的脸上斜切而过。同时,一阵灼热难耐的感觉传来,他的手肿胀起来,皮肤表面炸开一个炽热的、黑色的洞口,仿佛被毒液腐蚀一般。

“啊——!”疼痛让他凄厉尖叫,从马上摔落在地上。

在雨水汹涌的农场上,他似乎感觉到了一股别样的神秘气息。

*

“万分抱歉!埃德蒙上校!我们让一个家伙还有一个小姑娘跑了!”昏暗的房间里,布朗和其他三人半跪着向黑暗中的人汇报着。

“那家伙没事,他跑到敦斯顿先生的庄园里已经被抓到了。”黑暗中,蔚蓝色的发丝闪烁着冷光,随后一个人影便朝他们扔了出来。

“这家伙也透露了那个小姑娘什么都不知道,就随她去吧。”埃德蒙指着那个血迹斑斑的身影。不,准确来说那副身影早已丧失了人的气息,只留下一具破烂的残骸,像是被摆弄的木偶,一些零散的线头在瑟瑟作响。

“可是,属下分明听说那家伙在布吉岛……”

“布吉岛?”埃德蒙玩味了一下这个词,随后发出一声冷笑,“哼,有意思,还是个现代人吗?不过更令我在意的还是你手上的伤。”

她打了个响指,像是一阵风划过,布朗手上的绷带突然被割开。手上,一圈圈无律可循的波纹散开,即便已经做过处理,强烈的灼烧斑痕和溅射残留依旧清晰可见。

“你们啊,惹上了不该惹的麻烦……”

风雨在门外猛烈地击打着,屋内一片死寂。黑暗中,埃德蒙的眼里闪烁着寒光,她仿佛一只猎豹,准备出发,开始她的捕猎之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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